藝術創作之世代隔閡——楊東龍油畫和張展恆插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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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六、日到石硤尾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參加一個關於設計的講座。當幾位相當有份量的年輕設計師和一位資深設計師,在平台上把他們的設計
和創作心得,透過揚聲器充斥整個空間時,我靜悄悄地離開這個慣常見到的論壇,走進一間小小的畫廊,那裏正展出張展恆的《蟲.插畫展》。
張展恆是三四年前從理工大學設計系畢業的一個「自由身」平面設計師,平時喜歡插畫創作。
我打從心底裏喜歡他的作品。因一次的因緣際會,他為一個教育項目的出版作義務性質的插畫而對小昆蟲產生了興趣,而展出的這個系列全是以
小昆蟲作為創作主體。
小昆蟲與記憶對讀
他的插畫是由手畫、水墨和用電腦加工而成,顏色出奇地充滿了變奏而不落俗套,極具和諧感,再加上主體意像的描繪獨特和可愛,使觀者如走
回到昆蟲世界裏的童話世界,微微滲著悅愉之情和赤子之心。
張展恆的獨特色感、細緻筆觸和空間布局使這些作品產生某種純靜之美感,那不是使人生有哲理之回應,反之是使人回到原始,感到剎那間輕逸
之喜悅。生命畢竟不須要那麼沉重,尤其是在喧嘩中,這小小的一個展覽有如一道清泉,使人再聽不到那些關於設計的豪言壯語,得以進入童話 的想像和回憶中。
由這九龍中的小小畫廊,走到香港西一個私人商業畫廊,我置身在楊東龍的個人畫展中。世界頓然改變。
這個恆常低調和被忽略了的中年畫家的畫作(多是油畫)全是關於他的見聞。楊東龍把記憶中所見的人物和空間細緻地畫下來,而這些記憶全是
本城地道的小人物和他們的故事。他的空間描繪使人看到本城居住環境之侷促和變遷之豐富肌理——不是悅目的簇新呈現,而是發霉豁達之鋪陳。 不錯,從他的畫作中,我們感受到生活重複的憂悒(主題人物的無神之眼神),但同時意會到細水長流的的生命力和詩意。
非理性化迫使思考
楊東龍使人另眼相看的是他的畫作在視覺結構上之創新,使我們看到時間的流動和空間的變化,雖然他基本上是用寫實的方法。
他的畫並不是把某個時空凝固,反之是把某個空間的時間流動,透過在透視上的「逐漸變化」,而使觀者的想像從寫(現)實中走進概念,觀者
好像在空中浮流、跳盪去看楊東龍的具像和逐漸變焦的意像。這(不)經意的視覺變動與他的畫作帶來了「非理性」,使觀者必須從一個或數 個新的立體角度去觀看他那貌似寫實而平面的畫像。
另一有趣的視覺挑戰是畫像上的大小和遠近比例,主題人物可以是與周遭環境和人物不成正比,再加上在筆觸細緻和色上的差異,致使在看畫
時,楊東龍或許「迫使」我們得「非理性化」我們的觀賞過程,而須要在一切異端上走進我們的記憶和想像中,走進意識的深層裏,細思那透過 這抽離處理之細節,讓觀者進入自己的觀念,重新思索生命,尤其是一天復一天的熟稔(而枯燥)的生活。
當蛙王郭孟浩是本城藝術哲人時,我覺得楊東龍是藝術文學人。他的人物和內容全是我城中可遇到的小人物,他們的微小和「不美麗」或許不是
楊東龍要歌頌的,他只是對他們和這城生有感情而透視到他們各有的故事,跟他透過畫作把他/它們書寫。請留意,除了主體人物外,在他畫中 的其他人物,也可讓我們猜度他們的故事:不同的層次,不同的喻意,不同的角度,不同的閱讀。
我為什麼要用如此不合比例的篇幅去析論兩個我同樣欣賞的藝術家?
兩代藝術家之異
當然,這比較標點了兩代藝術家無論在手法上、題材上和媒體運用上皆有異,兩者因閱歷之差異而大相逕庭。我們可見到楊東龍的純藝術和純畫
畫的個人強烈風格或主題之呈現,相對地,張展恆的作品則受到他的設計學研習所影響,賦予人明淨的格式。前者的作品必然會讓人詮釋為香港 的作品,而後者則展放在任何國度也沒人會強調它們的本土文化特質。
在本土文化價值上,前者的作品是容許深層論述的,而後者的創作則會是背道而馳的流行現象。在全球化意識形態和科網的衝擊下,前者會被忽
略而後者則在年青族群中受落。年青創作群被資訊科技的超速傳送和超近距離接觸,他們不會把自己地域化,他們生活在地球村而不是在香港, 他們與科技和虛擬人群接觸,在孤單的同時亦是四海為家,他們活在「面書」(facebook)的當下二十四小時而對上世代的人和事掉以輕心。當 然兩者皆涉及人文精神,只是範疇和程度上有差異。
有人如是說:「現在書店的書架上,很難找到純藝術書籍,現在的設計書本已佔據了大部分書架。」有人如是說:「現在不是講藝術深度,現在
是講潮流。」我個人則希望不同的藝文工作者會創造、欣賞和論述不同類型的創作,使本城的藝術生態能多面向和平衡發展,讓我城的人們能在 感知上有優質的生活。 而香港的星期六、日是可以多姿多采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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